第十个故事:缠(二)
思忖间,屋内骤地爆出一声惨叫。
我急回过头去,却见那姑娘一只手死死压着那青年的脖颈,另一只手则扣着那青年尚完好的右手腕。在那只手中,是那柄数日前试图刺击我的匕首。此刻匕首刃面上鲜血淋漓,而更多的血正从那姑娘的手指缝间涌出来。
他竟自尽了?我不禁吃了一惊。
“为什么!”她尖叫起来,手指施力一错,便卸了那青年腕骨。匕首叮地掉在地上。她手臂胡乱抓过条被子,往那青年颈上掩去。
那青年惨白的面孔此刻已有些发青了。他气息急促,但并无破音,想是这姑娘发现得及时,所以他未能划断自己的喉管。然而若不能止血,不出片刻,他也会死去。
果然,被子很快就被血浸透了。她定定看着自己手上鲜血,突然嚎啕大哭起来。
就这样结束了?我想道,忍不住开口道:“哭什么呢,这不是姑娘你心底所愿么?”
她刷地转过头来,眼光先有些愣怔,继而亮起来,她一跃而起,两步冲出屋子,抓住我手臂便把我往中拽去。“先生救他!”她嘶叫道。
我轻点她腕脉,迫她松了手,“此次救了,再任你折磨他么?”我摇摇头,不无怜惜地看着她,“何必呢?”
她整个人便是一僵。
第十个故事:缠(二)
思忖间,屋内骤地爆出一声惨叫。
我急回过头去,却见那姑娘一只手死死压着那青年的脖颈,另一只手则扣着那青年尚完好的右手腕。在那只手中,是那柄数日前试图刺击我的匕首。此刻匕首刃面上鲜血淋漓,而更多的血正从那姑娘的手指缝间涌出来。
他竟自尽了?我不禁吃了一惊。
“为什么!”她尖叫起来,手指施力一错,便卸了那青年腕骨。匕首叮地掉在地上。她手臂胡乱抓过条被子,往那青年颈上掩去。
那青年惨白的面孔此刻已有些发青了。他气息急促,但并无破音,想是这姑娘发现得及时,所以他未能划断自己的喉管。然而若不能止血,不出片刻,他也会死去。
果然,被子很快就被血浸透了。她定定看着自己手上鲜血,突然嚎啕大哭起来。
就这样结束了?我想道,忍不住开口道:“哭什么呢,这不是姑娘你心底所愿么?”
她刷地转过头来,眼光先有些愣怔,继而亮起来,她一跃而起,两步冲出屋子,抓住我手臂便把我往中拽去。“先生救他!”她嘶叫道。
我轻点她腕脉,迫她松了手,“此次救了,再任你折磨他么?”我摇摇头,不无怜惜地看着她,“何必呢?”
她整个人便是一僵。
“你将他折磨得恹恹,便又要来骂在下是庸医,迫在下出手救治。在下虽不在乎这几分薄名,却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几番辛苦被刻意废去。”我正视着她的眼睛。她看起来惶恐不安又茫然无措,“姑娘表面上是在折磨他,实际却是在折磨你自己。在下尤其不想看到姑娘将此人当年所做之事担到自己肩上啊!”
她木木地看着我,一丝混杂着恨与痛的神情自她眼底摇摇晃晃地浮上来,“你知道什么,”她别开脸,咬牙道。
“呵,”我笑了笑,转身进屋。“与其纠缠不休,还要在下搭上时间相陪,不如在下为姑娘解决了吧。”
“你要做什么!”她在后面惊恐地叫道。
我没理她,看向床上那青年。
堆在他颈前的被子已被血浸湿了大半,血色还在继续缓慢地扩散着。他面上已然呈现出将死的青黑,嘴角泛着细密的血泡,然而却仍竭力转过眼珠来,看向我。
他这会儿应该已说不出话来,但眼中的神情却一目了然:杀了我。
我点点头,出指向他额间点去。
这时背后金风骤响,隔着衣物,也能觉出利刃切肤之痛。我旋身避开,一瞬间就见那姑娘因绝望而绽亮的双目内,恨意喷薄而出。
不是对这青年的,而是对我的。
这时她双剑剑招已变,剑风割裂了床头破烂的幔布。我瞥见挂在床边的一副衣带,抓过来一抖一甩。正是她剑招旧力竭而新力未生的刹那,被我轻轻一带,剑招顿时偏转。
剑光闪处,映出那青年睁大的眼睛。我心念微动,就势在那姑娘肩上轻拍一记,以我的内息催迫她新力急生。她一时不能掌控,剑便笔直往那青年处刺去。
血光乍现,那姑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,双剑脱手,整个人泥一样瘫在地上,再不能动。
半个时辰之后,那姑娘仍然偶人般呆在那儿,既不哭闹,也不动作。我过去将她跟前的双剑拨开,她也浑无反应,仿佛神魂都随着那青年的死去而死去了。
“真是痴,”我喃喃地说。却骤然间似听见有人在近处嘲笑道:你凭什么说她——
我暗叹了一声,蹲到她面前。此时她的面庞恍若精雕细制的偶人,美好,但木然,瞳仁上折反着天光,如同两颗琉璃珠子。
我取出针囊,拈一根针,轻轻自她颈后穴位刺下。
她的眼珠忽闪了一下,似有光一掠而过,但仍无表情。
我取出第二根针,又认一穴刺入。她的眼珠终于迟缓地转动起来。一丝细弱却毫无意义的声音自她微启的唇间吐出来。
“嘘,”我说,又刺入了第三根针。
表情回到了她的面上。她看起来有点儿惊讶,又有些茫然,微微放大的瞳仁里闪过孩童般的光泽。我取出第四根针,在她背心刺下。她哆嗦了一下,转头看向我。
我取出第五根针,针尖点上她的前胸。她避也不避地看着我,目光中显出一种迟钝的困惑。“这一针下去,过往一切便与你再无瓜葛。”我以针尖点指她背后。
她极缓地转过头去。
离她极近的木床上,那青年的尸身仍横躺在那儿,自他身上伤口涌出的鲜血正“嘀嗒嘀嗒”地滴落在地上。
她的眼睛里渐渐溢满了痛苦,而痛苦中,又有某种极端的情绪挣扎着,似要喷薄而出。但由于针术作用,她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,动作,乃至情绪。
最终,她转回头来,定定看着我。
“我知道了,”我说,将针自她胸前刺下。
结束了。
(未完待续)